水晶中的声音问道:那么陛下考虑得如何了?
魔导士家族们呢?
除了老毒蛇,其他家族都考虑好了,没有猎鹰作为主心骨,其他家族大多都是墙头草罢了。
陛下的态度自然是一如既往,弗里斯顿语气沉稳,一切计划都有如时针走在表盘上一样精准无误,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自见分晓。
但愿如此,不过相比起来我更好奇的是另一件事。现在外面盛传,你当初曾经见过艾什林恩?
我只听过他,弗里斯顿摇摇头,但从未与这个人见过面,倒是不久之前见过他‘女儿’一面,怎么,你也对这个感兴趣?
我也是七大家族的一员嘛,那个声音道,所以当年你有没有推开过冬至之塔的第四扇门?
你说最后一道门?弗里斯顿眼中闪过一道光彩,随后断然回绝道,我不知道。
呵呵,我明白。
水晶中的声音澹去了。
弗里斯顿侧过头去,目光越过刷了白漆的窗栅之间,窗外远处一片瓦红色的屋顶,鸟群正在越过钟塔,拍打着翅膀,天空一片碧蓝,帝国的午后仍旧晴好。
但天边已有乌云汇聚,卷积云正在堆成高山,形成墙垒,云间孕育着阴影,地平线上已经有滚雷的影子,雨季将至,而在那之后风暴将席卷整个帝国。
甚至是帝国之外的广袤云海。
他手指一下下有节奏地敲击着藤椅扶手,仿佛追思着一切。
历史上,只有一个人进入过那道门。
一群年轻人汇聚在那间狭小的阁楼之中,正如许多年前,炼金术士们在皇家林荫道1731号日以继夜地讨论着炼金术的未来,后来那些人壮大成为一个学派。
也即是炼金术界而今最着名的奥述学派,帝国工坊的起源,第六技术路线的主导者也曾经出自于该学派。
那个狭小的鸽子笼一样的房间,后来在一场火灾中被烧毁,继而又重建,而今修建成了一座庄严肃穆的大厅,帝国人认为那里气氛阴郁,但却不失其名那即是圣王之厅的前身。
布丽塔也认为他们这个微小的团体未来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个学派的前身,以太从不说谎,她也坚信自己追寻的是真理,只要有一天人们可以破除成见。
而环绕在她身边的那些年轻人们,有些人是因她而来此,还有一些则没什么主见,随波逐流,因为身边的人选择而选择。只有少数那么一两个,能真正听得明白她和来拉的话,明白她们在说什么。
但少女也不介意,走在一条道路上的人,总有人最终会离开,但也有人会中途加入。只要道路本身正确无误,那么他们就一定会走到最后,她认为自己会是走到最后的那个人。
走在那些不被常人所认知道路上的人,总是不乏自信的。
她立在一旁,斜依在来拉的书橱上,看着同伴们依次发表自己的看法,有些谈论的是对于以太的认识,有些畅谈着学派的未来,还有关于二十年前那场争端的。
每当这个时候,阿内特就会站出来打断话题,并重新引导话题回到正轨上,不要讨论已有定论的事,虽然你们可能会有一些疑问,但那已是魔导学界的共识,不要公开质疑七学派的裁定。她是这个小团体的书记官,虽然算不上什么职位,但仍一丝不苟。
她看看一旁的来拉,见来拉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他们认为魔导士要敢于拥抱真相,却又不能公开质疑,真是自相矛盾。那个年轻人环抱双手,如果方鸻在这里,还能认得出当初正是这个人与另一批人起了争执。
当初那些人选择离开,自然再没回来过。
如果方鸻还能记得那件事,应当还能想起双方的名字来这个年轻人名叫海恩,与他争执的那些人中的领头者叫做朱诺当然两个朱诺并非一人,那只不过是一个帝国常用名而已。
那个‘朱诺’当时声称海恩是因为仰慕布丽塔才会加入这个团体,而后者也没反对。布丽塔大致了解此事,只是她对身边的人没有感觉,她将自己嫁给了魔导学,也只打算终身在这条道路上形单影只下去。
海恩。阿内特斥道。
年轻人闭上嘴,不再发言。
见气氛显得有些紧张,才有人提议道:各位还有没有关注大陆联赛,就是七海旅团参与那一场,我听说艾德先生已经锁定了前二,占星术士报上说塔内只剩下他与罗芬了。
我当然知道。呵,帝国工坊吹嘘得那么厉害的什么帝国双子星,连前十都没能保得住。布丽塔自也有身为帝国魔导士对于炼金术士们一贯的偏见,当然七海旅团的众人除外。
她其实是因为七海旅团才关注这场大赛的,何况近来占星术士报近来连篇累牍地报道,帝国炼金术界接连吃瘪,整个魔导学界都怀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在围观。
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是因此,他们将来拉视作自己人,而来拉是七海旅团一力救下来的,他们自然也对七海旅团的对手同仇敌忾起来即便那是帝国。
那个人问道:目前有人已经通过了第三百五十一扇门,快平了那位灰之王的记录,另外一个人才刚刚通过第三道红门,你们猜谁先谁后?
那自然是那位龙之炼金术士,海恩答道,在第一轮尖塔试炼之中他就是第一,还能快不过那个灰之王的学生?那个罗芬在第一轮中连前三都没能进得去。
也不一定。
坐在角落的姬塔忽然从书籍堆里抬起头来,推了推眼镜向众人道:团长一贯细致谨慎,他不一定快,但通常能走得很远。在夏尽高塔的时候,他也用了很长时间,不过安洛瑟先生也对他称赞不已,认为炼金术士就应当如此。
她脑补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团长的形象,并轻声细语地向众人描述。要是其他人在这里,多半不会认同这番描述,就算是洛羽在此,也充其量只是不出言反对而已。
不过这些年轻人们听得很仔细,他们是见过那场在艾音布洛克召开的大审判的,有灰袍学士和书卷骑士团出场,自然见过方鸻在那场审判上出的风头。
何况对方还是大名鼎鼎的龙之炼金术士,这充分符合了这些年轻人的想象。
艾德团长一贯很厉害,最先那人道,不过的确,来拉也和我们说过,艾德先生是个很严谨的人。
来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其实没好意思说,自己都没见过方鸻几面。每次看到都先把自己吓个半死,然后匆匆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不过在她印象中,对方应当是十分严肃的吧?
连阿内特都抱着与会记录点了点头。
学者小姐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她是少有听众的人,更何况如此优秀的听众,她很少表达自己,但在这些年轻人之间则十分融洽,她倒是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不过姬塔抬起头,发现洛羽正推门而入,下意识闭上了嘴巴。
洛羽正提着一支魔导杖走进来,看了看所有人,并未发表任何言论,倒是一众年轻人们显得有些拘谨,毕恭毕敬。
有人甚至开口问候道:
洛羽先生。
如果说在他们看来那位龙之炼金术士距离自己还有些遥远,但这些日子和他们在一起的这位魔导士先生,则算得上是他们见过最厉害的大人物之一了。
虽然学院中也有一些导师,但和这个年纪的精英一级的圣选者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何况他们的导师大多也是学院派出身,而洛羽是真正参与过战斗的。
这些战斗中,还不乏真正的大场面。
在理论方面,洛羽和姬塔都是亲自受过卡拉图提点的,那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大魔导士,而且还是最为传奇的那种。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是橡木骑士团青训营出身的佼佼者,基础异常扎实,又有系统辅助。
在尹斯塔尼亚沙海一行之后,两人在同年龄基本是无人能出其右。
他们最多在环境与条件上与同龄人有所欠缺,不过学者小姐更是坐拥一本无主的魔导书,洛羽在这方面稍微欠缺一些,但他手上的元素使杖其实也不是什么稀罕货色。
而身上更是一身由方鸻所打造的小极品。
当然,这里的同龄人说的仅仅是圣选者之中那些大公会出身的天才,放在原住民当中,两人的经历就几近传奇了。
洛羽在这里主要是与众人一起研究林恩留下的手稿,并以过来人的身份指正这些年轻人在理论上的一些小错漏,毕竟比起这些学院生,他和姬塔都可算是货真价实的正式魔导士了。
各地的魔导士不像炼金术士一样,有一个统一的组织为他们评定水平和等阶,但也有一个大致的分野,按等级上来算,他和姬塔都可以算得上是高阶魔导士。
再往上一步,就是对应职阶的上位阶段。精灵使,或者银袍学士,到了那个阶段,就是他们的院长或者副院长的水平当然,选召者一般不会参与与原住民的比较。
而在战斗方面,洛羽就更是专家之中的专家了。
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加,他偶尔也会提点一下这些年轻人们比赛之中的技巧,魔导士们的比试也有战斗,而且相比起真正的战斗来说往往要温和得多。
他只要稍稍提一些战斗经验方面的东西,甚至不需要用到那些盘外招,就足以令这些年轻人们视作天人。毕竟他们生活在象牙塔之中,可从来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
而且这些人当中的大多数,可能一生当中需要用到战斗的机会,也就只有眼下的这场大赛而已。
因此他和姬塔迅速在布丽塔建立的这个小团体之中建立起了威望,学者小姐还好本不擅长于表达,平时通常是作为透明人一样的角色,而在这些人当中的存在感就已经高过以往太多。
但也仍比不上洛羽。
洛羽倒不是有意如此,但他的确在与这些年轻人、以及与来拉探讨林恩手稿的过程当中受益良多。作为选召者,他倒没布丽塔那么坚定的信念,以及一定要达成什么目的,但也隐隐看得出来至少霍尔芬学派并不是空中楼阁。
林恩留下的魔导术不但是真实存在的,而且的确对他们所研究的东西具有一定指导意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修习的过程当中始终会遇上一些问题。布丽塔自己是防护使,而林恩留下的东西其实更偏向于元素学派,她自己还不觉得,但洛羽则能敏锐地察觉出这一点。
他发现林恩的手稿之中有许多处地方都显得似是而非,有些地方甚至明显看得出自相矛盾,就好像手稿之中欠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现在来看他当初的判断并没有错太多,那是一门用魔导器来辅助自己施法的魔导术,它真正独到之处是可以让魔导士可以施展自己学派之外的法术。
他与姬塔甚至在来拉提供的手稿的帮助下复现那台魔导器就是来拉送给弗里斯顿那一台的原样,两者至少看起来应当是一致的。
但在用其施法的时候,还是出现了一样的问题,那件魔导器的确可以让他施展出对立学派的法术,但在用它来模拟第二本职学派的法术时,哪怕是与水系魔导术相近的学派,也一定会失败。
他们找了不少原因,但依旧没能排查出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好在这些小问题也并不影响大家去参与学院赛,只不过洛羽自己一直试图寻究出原因。
因为这种种原因,他大致也猜得出为什么帝国魔导学界会对林恩当初留下的手稿有那样的认知,如果这门魔导术仅仅表现如此,那的确说不上是成功的。
否则这无法解释当年作为一位大魔导士,艾什林恩就算有许多对手,但也一定会有自己的盟友才对,如果是仅仅是污蔑,怎么可能让一个学派消散无踪。
见阁楼内沉寂下来,洛羽开口道:你们不必如此,在考林,魔导士之间没有什么森严的阶级,我出身自考林魔导界,自然也延续了这样的认知。要是你们还不习惯,把我看作和你们一起学习的人就可以了。
年轻人面面相觑,但场面多少缓和了一些。
洛羽说完也不再多开口,只将手中的魔导杖递给一旁的来拉。
这支魔导杖没什么问题,只是里面有些元素亲和的水晶,他道,你说你最近的施术能力大有起色,可能与此有关,但这应当不是决定因素。
来拉轻轻说道:我最近已经可以施展一些一环的法术好像自从拿到这支魔导杖起,进展就一日千里,我本来还担心这支魔导杖价值不菲
也没你想的那么贵重,洛羽答道,这是你导师给予你的,你在魔导术上进境加快,于他而言也是好事。
他思考了一下,又道:无论是元素法术、预言法术还是防护法术,我们施展法术时其实本质是与以太之海沟通的过程。你最近的进步,或许是因为你在研究林恩爵士的理论时,对于以太有了更深入的认知,因此在构筑法术时也更加顺利了。
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来拉显得有点惊喜。
再说回各位,洛羽看向其他人,学院赛应该已经开始一两轮了,结果如何?
结果还算不错,布丽塔得意地一扬长发,连胜两场,虽然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连洛羽先生你教我们的那些招式都还没用上呢。
我们自从弄明白了林恩爵士的手稿之后,也都各有进展,其他人也兴致勃勃地道,原本我们都以为林恩爵士留下的东西距离我们还很遥远,只有布丽塔坚信那门魔、魔导术是一定有大用的,没想到她是对的,只是要不是遇上洛羽先生和姬塔小姐,我们也没办法这么快掌握这门魔导术。
还远远谈不上掌握,姬塔纠正道,只是入门而已,我们还没弄明白的还有许多,林恩爵士留下的魔导术更接近于博物学者,但当然还远没到那个程度。
那也差不多了,那人兴奋道,如果我们真能用这门魔导术在大赛之上展露头角,说不定能被记录入帝国魔导界的历史当中。
希望你们能走到最后,洛羽点点头,不过我听说两轮之后,学院内部的选拔赛就结束了,接下来是学院之间的比赛,你们是不是还缺一位教练?
那人微微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洛羽先生,你是想?
但一旁的布丽塔直接打断他,看着洛羽道,洛羽先生,你来当我们的教练,再合适不过。学院赛说是学院之间的比赛,但其实非学院派的选手也有不少,也没规定圣选者不能参加。
圣选者也可以参加么?姬塔听闻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眨眨眼睛。
虽然在大多数赛事当中,并没有一定要分开圣选者还是原住民,但在那些学院赛之中,因为参赛者大多是年轻人,所以一般会禁止选召者参赛。
而类似于大陆联赛这样的比赛,则会放宽原住民的年限。
罕为人知的是,在超竞技联盟主持的赛事之中,其实仅有原住民参加的比赛也是存在的。
布丽塔眨眨眼睛,理论上没有规定不能,历史上却也有圣选者参加过,不过大都是普通的圣选者。学院赛并不是超竞技联盟的比赛,因此圣选者通常不会对它感兴趣。
学者小姐恍然。的确,又没什么奖励,又不是联盟赛制内的比赛,自然不会有职业俱乐部的选手会去关注这样的比赛。
我也不用参赛,洛羽答道,不过确实对你们的比赛感兴趣,打算去看看。
那再好不过,布丽塔欣然同意,那下一轮比赛时,你就是我们的教练了,洛羽先生,我们正式向你发出邀请。她看向一旁的学者小姐,要不姬塔小姐也一起来吧,有你们两位现场指导,我们进入决赛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学者小姐犹豫了一下,但也没拒绝。
她只是看向洛羽,有些好奇对方怎么会突然对这场学院赛感兴趣起来了。那甚至连联盟的赛事都算不上,何况就算是联盟的赛事,又和他们这种自由团体有何关系呢?
第三百六十一幕终极一问
自从穿过第三道红门之后,题目又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余量技巧绿门和蓝门后面提出的是一系列更复杂的疑问。在方鸻看来,那些似是而非的问题似乎是在探讨灵魂是灵魂学派?他想。
但并非如此。
那些工艺中又包含他所熟悉的部分,塑造龙魂核心,拟态超我人格,那些是龙骑士的工艺。但又不全是。对于灵魂的探讨深入两个方向,其中一个泯然于众,而另一个在前一个的基础上发展壮大。
将野兽的灵魂置入构装体内,就能让它动起来,炼金术士们很早发现这样的机械纵使只依靠本能,但也能明白一些简单的指令,并为人类工作。
在那些古旧的城堡之中,傀儡学派的机偶、魔像甚至能工作几个世纪之久,不需要有人维护,它们仍忠实地在那些空寂无人、生满苔藓的走道之中走动、巡逻,如同一具穿盔甲的鬼魂。
但残缺的灵魂总是充满了不可控的因素,正如同古堡内的魔像偶尔会暴起伤人,酿成惨祸一样。几百年来这个问题从未能真正得到解决过,炼金术士们而今大多已经放弃了这条道路,但仍剩下许多魔导士精于此道。
那么如何将残缺不全的灵魂保存完整?
这是灵魂学派两个终极疑问之一,它关系着运行的魔像是否稳定可控,但绿门与蓝门此时已经不仅仅是在提问,也是在解答。
上面的文字在发生变化探讨灵魂是在探讨什么,魔导士们醉心于如何提取更完美的灵魂,但灵魂的本质其实与星辉息息相关,我们皆从那里来,也必将到那里去。
我们的灵魂究竟是什么?是走到那个尽头之时,一堆突触之间悄然消逝的信号,还是在内分泌腺、激素作用下冲动感性的情绪的总集?
但不论如何,星辉将我们的记忆用一段信息的形式保存起来,那是我们一生的全部写照,我们的经验、情感和冗杂无用的记忆的图景将重新归于光海,在那里重新沉淀,再一次转化为星辉的本质。
从而完成一个轮回。
新生的星辉是否能视作旧有星辉的一部分呢,新生命发出第一声啼哭之时,能否视作一个旧时代的人的转世呢?
我认为是不能的。
真正构成我们的是什么,是星辉么?但构成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星辉,石头,树木,元素,其核心的底层不无如此。我们既非岩石,也并不是草木,我们是自己。
所以灵魂究竟是什么,在这个命题之下已经非常明了。
方鸻看着那上面的文字,犹如一个人在娓娓向自己阐述那个答桉,那行文风格既不像是海林威尔,也不像是杰尔德姆。他回忆起自己在虚影之中所见过的那场争执,逐渐明白了是谁正在透过这些问题在向自己对话。
如果在第三扇红门没有遇上那位工匠会长,自己多半会遇上这段文字的主人,那也是弗里斯顿,只是是历史上的另一位弗里斯顿。三位天才中的最后一位。
对方竟然是灵魂学派的创始人。
他逐渐从那段文字之中了解了这个令人震撼的信息,灵魂学派发展至今确实有几百年的历史,它也曾兴盛过,但逐渐为炼金术士们所遗弃,成为一条湮灭凋零的技术路线。
他推开了三扇蓝门之后走到这个地方,那些命题逐渐直指核心,直到此刻,它已经指向灵魂学派最核心的疑问但那个疑问直到今天仍未得到解决。
否则灵魂学派不会是这个下场。
上面的文字写下这样一段话:
‘在此命题之下,灵魂的本质是我们的情感、记忆和一切经验,甚至是本能,但那些对于星辉来说本无二致,当它们沉淀成星辉之时,它们就是只是星辉,而非我们。’
‘但炼金术所需要的,其实也仅仅是这种冗杂无用,那是我们真正的智慧。过去我们将灵魂提取出的方式其实是一种错误的,低效的方法,它破坏了信息的载体,所得到的不过是信息的一部分,是冲动易怒的本能’
‘我们所要做到的,并非是截取星辉,而是记录信息。’
一枚水晶浮现在方鸻前方,湛蓝变幻着,犹如天空与晨星。
方鸻下意识伸手接住那枚水晶,看着一条崭新的炼金术式从中显现,那层层嵌套的复杂法阵结构,是他过去前所未闻的,一种从未在炼金术士们认知之中出现过的炼金术式。
那文字继续写下:
‘在塔卡科卡巴有一种水晶可以映照人的情感,并将某一刻的情绪记录其上,蜥人将之称星碎片。我们有一种处理水晶的术式,可以将信息更精准无误录入水晶之中。’
‘所以于此的题目是,处理这枚水晶,让它变成易于记录灵魂信息的形式。’
方鸻低头看着自己双手所捧的蓝紫色水晶,心中的震撼已无以复加。
他犹如看到丛生的荆棘之中,火焰烧开了一条崭新的道路,以他对于炼金术的认知,立刻认识到这条道路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那背后会通向一个新世界。
灵魂学派的其中一个疑问是有解的,至少在这座高塔之中,已经有一位天才提出了疑问解答的形式。
处理水晶的方式很简单,对于他来说更是如此那不过是水晶工匠的老本行,他在这条道路上已经行进得足够远,在已经掌握了炼金术式的情况下,铭刻水晶只是一项基本功而已。
方鸻拿起凋刀,并将水晶置入仪器之中,迫不及待地将意识沉入其中,展开那张众星闪耀的以太之网。因为他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又想要看看背后的那个答桉。
不过区区数十秒钟,他就放下水晶,抬起头,大门打开。
推开下一扇门,熟悉的场景。
仍旧是那枚水晶。
只是问题发生了变化:
‘我们既然已经记录下灵魂。’
‘那么但能否对其进一步塑造,并使其升华,形成一个超级人格?’
‘一个趋近于完美的,拟态的龙魂。’
方鸻童孔剧震。
这段行文的风格已经完全不似于前者,但他已经注意不到这个了,因为第五道蓝门之上,问题正在生成。
‘提问如下’
‘如果我们的灵魂是由情感与经验共同构成的,可否有一种方式,能对其进行塑造。凡人的时间是有限的,但完美的灵魂则可以置于永恒之中,最终近乎于神只。’
‘构建这样一个炼金术式,让它接近于那个效果。’
方鸻闭上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气。
构建一个前所未有的炼金术式,谈何容易,那是大师的领域,而且也并不是每一个天才都可以做到。那是在荒野之上建立城邦,于蒙昧之中塑造文明,从荆棘丛生的密林之中开辟出一条前人所未走过的道路。
那是开创性的工作,只属于那些旷古烁今的名字。
只是那个旷古烁今的名字之中,他正好知道一些
他闭上眼睛仿佛回到了那个光线柔和的午后,阳光透过窗灵,照进船舱,枕边萦绕着少女的清香,那是柏木、百合混合着海盐的芬芳,他在那段记忆中看到了一道安然的目光。
跪坐于床柜上的塔塔小姐,她开口,语气轻柔地讲述那个过去的故事。
‘构筑灵魂的方式是’
‘银之塔在千百年前的研究之中只找出了前半段,可以用来保存灵魂的完整,并从时间中回朔记忆,但如何使之升华,形成龙魂奇怪的是,我记忆之中保存着后半段’
‘那段记忆似是而非,仿佛是为谁写下的,我无法从中得出答桉,也看不清在艾尔帕欣的大火之后究竟经历了什么,但那之中的术式,我似乎能看出其来历’
方鸻记得那时候自己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问:‘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塔塔小姐?’
‘因为这是我的诞生,骑士先生。’塔塔轻声答道,‘你曾经想要了解的,而我所未能找回的那些记忆,而今这些记忆正在重新变得清晰起来,虽然只是其中一部分。’
‘我了解骑士先生的过去,我也想骑士先生了解我的过去。’
方鸻沉默了好一阵子,‘所以银之塔的道路,也算得上是灵魂学派的一个分支么?’
‘不,’妖精小姐轻轻摇摇头,‘那是第二技术路线,妖精龙骑士的道路。’
方鸻重新睁开眼睛。
他目光已经变得澄澈,再看向那道题目,心中忽然迸发了一个可能性,银之塔的学士们并没有告诉他那第三个谜底是什么,塔塔小姐也无法知晓其答桉。
但他从自己龙魂小姐的口吻之中,已经知晓了三个术式其实有一个共同的来源。
而那个来源,高塔已经揭晓其答桉。
他记起在上一扇蓝门之后所见的那个术式,从那层层嵌套的术阵后面找出塔塔小姐所描述的那个节点,炼金术式是彼此相通的,它并不是什么神秘学。
不同术式之间往往源于一门共同的语言。
而星辉会自然告诉他们答桉。
从以太之海诞生的灵感,最终停步于此,彼此相连的线索,与他对于炼金术的基本认知,共同将他推向那个最终的结果。
方鸻拿起那水晶,他想,他或许可以试一下。
刻下法阵,改变术式,水晶在他手上湮灭。少年抬起头,题目并未熄灭,那些文字如同在光海之中一样熠熠生辉,而另一枚水晶在他手上浮现。
一切在悄然无声之间发生,在这里并没有一位安洛瑟先生给他以鼓励,但那些文字之间就是无数位曾经伫足于此的导师的智慧,他们十分宽容地看着他
因为炼金术前进的道路总是建立在无数次的失败与试错之上。
有如一个影子立在他面前,正用温和的目光看着他,示意请他继续。
那是塔塔小姐的目光。